我并不喜欢怀旧,不过即便我是怀旧的,我早期的写作生涯也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。我当时的写作水平还算令人满意,即便是短消息,也能写得很好。但是我对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。在我的记忆中,大多数时刻我都是在痛苦和焦虑中度过的——努力从自己毫无头绪、杂乱无章的采访中找到一些有价值的内容,担心自己最终完成的作品会被无情地拒绝或肢解。

我的女儿在20岁的时候,就开始抑制自己的个性,因为她害怕她的老师们无法接受她的作品——更准确地说,是接受她本人。而我自己,在26岁的时候,还有接下来的好几年时间里,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抑制着自己的个性。

我的脑海中,考虑到的不是那些对我的文章感兴趣的聪明读者,他们能够让我在文章中做我自己,我考虑的是一群由编辑们带领着的没有任何特征的读者。为了讨好他们,我不得不拋弃一些我最自然的表达方式,去揣测和采用他们的表达方式,尽管他们中的多数人我从来没有见过。我必须按照?《华尔街日报》的方式来写作,不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方式,也不管那是成功还是失败的方式

今天我培训的许多年轻记者有着同样的困境。作为记者,他们中的多数都有健康的自我,他们很确信自己都是称职的记者。但是他们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缺少作家的自我。

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多次强调作者在自己故事中出现的重要性。我最初是胆小谨慎、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故事,但我很快发现,我这样做时,编辑们反而更加喜欢。胆子大了以后,我开始走得更远。今天,虽然每当我遇到一个新的选题时,我还是会被同样的焦虑所困扰,但是经验告诉我,这种担忧是没有根据的,只会破坏我的故事。